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蛙声鼓鼓-kok全站登录

夜晚刚刚安静下来,一袭月光忽于朦胧中点亮了窗外。河上轻雾弥漫,丛丛青草在睡梦里响起鼾声,银白的水流行色匆匆。推开窗户,春天的蛙鼓已响成一片。

这是不可抵挡的春天的声音。

我喜欢这些声音,包括铺满四下的草木的鼾声,包括河床里哗哗的声响,以及即将接踵而来的夏虫的低吟浅唱。

蛙声鼓鼓的夜晚,其他的声音都不再令我关注。只想搬一张椅子,捧一杯清茶,在半掩的窗前专心去听河畔的蛙鸣:它们从流着浅水的石坷垃里,从晚风吹拂的水草间,从幽暗的灯光缝隙里,从细如羊肠的小路上顽强又虚弱地传来,有的从容,有的慌乱,有的孤单,有的亲密,有的舒缓,有的急切,有的连成此起彼伏的一片,直到渐渐具备了气势,化为一些说不清道不明的愁绪,一点一点弥漫了心间。听着听着,忽然就忘了身在哪里,忘了身外的行人和匆匆的车流声……

思绪翻飞,一如夜晚黑色的蝴蝶。它扇着薄如蝉翼的翅膀,鼓着一对细长的眼睛对我说话——我知道它的意思,它是在怪我还不够安静,还没有在这样的夜里得到足够的抵达和沉醉。

杯中的茶已冷了下去。起身关了灯,坐下,闭上眼睛,复去听那些河畔的声音。慢慢地,慢慢地,那蛙声竟又似忧郁的板鼓,似悠长晚钟,似惊慌奔逃,似犹疑叹息,似越来越遥远和浓密的乡愁……

那是童年的一个个夜晚,夜幕正一点一点打开,星星刚刚睁开眼睛。我搬了小凳子坐在堆满草垛的打谷场上。牛棚里那头黑色的水牛一连串地打着响鼻,大伯家的那只黑狗在脚边转悠了好一会,看我不理它只好无趣地离开。母亲还在地头忙碌。晚风吹着,送来稻田里泥土的气息。前不久才插下秧苗的稻田里,已然青乎乎一片。

蛙声先是从西边稻田里响起的,呱呱,呱呱呱,一声,两声,渐渐蔓延到南边的水渠。紧接着东边也有了动静,三只、五只、几十只,领唱的、伴唱的、起哄的,爆豆般搞起了大合唱。这些不同领地的青蛙们可真有志气,它们谁也不服谁,谁都想胜过对方,直到两边的声音快要发展到阵前对垒短兵相接都不肯后退一步,完全顾不上打谷场上还有一个观战的我。也好,鹬蚌相争,渔翁得利,一不小心就让我看了场热闹。听,这会儿西边的正拼了命地要将东边的声音压下去,东边的也不甘示弱,几百只青蛙在扑通扑通的水声和稻叶里一齐鼓着腮帮子吹响号角。还没分出来输赢呢,中间稻田里的青蛙又凑起了热闹,煽风点火将两边的声音连为了一体。还有更想不到的,老屋后的池塘里、屋角的井氹里,后院里关鸭子的水沟中,甚至是老堂轩天井里也有几只青蛙被吵醒了,它们探头一看,也气急败坏地加入战团。刹那间千蛙齐鸣,声震耳鼓,直到连成宏大猛烈的一片。

总有一两个走夜路的人打着火把从田埂上经过。像是忽然被拍了惊堂木,那一处的青蛙们猛地就噤了声。待人声走远才又壮着胆子次第响起,不一会儿就又融入那宏大猛烈的声音里去了。

夜深露重。忙完农活的母亲催着我上床睡觉。不情愿地爬上床,躺在铺满床草的床榻上枕着蛙声进入梦乡。窗外的蛙声依旧猛烈,它们彻夜不眠地奏响合唱,直到黎明东边山洼上露出鱼肚白才渐渐稀落。

那些夜晚,我坐在煤油灯下,透过木格的窗棂往外张望。几只围着灯罩的飞虫还在寻寻觅觅,窗外的纺织娘就拉响了琴弦;野鸟的翅膀划过空气,不知道它们的叫声为什么那么孤单神秘。当然还有蛙鸣。那是春天的夜里响彻整个山谷的声音,伴着昏暗的煤油灯下写字的声响和一回回朝窗外张望的目光。它们的存在令我的父母不再担心稻田里害虫的侵袭,也令我在一个个做着梦的夜里睡得踏实和心安。

回忆里还有些什么?童年的倾听里有多少懵懂和萌动?少年的光阴里又隐藏了哪些期待?灯火下的夜读和张望里,留在心上的印记又还有多少找不到答案?

那只黑色的蝴蝶告诉我:那早已是过往,是再也回不去的地方。正如眼下这河畔的蛙声,尽管它们依然还在鸣唱,却早已不再是曾经熟悉的声音。(吴 旦)

原标题:蛙声鼓鼓

来源:安庆晚报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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